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古诗文鉴赏者的穿越指南

发表日期:2018-3-28 作者:温州学而优家教网 电话:15888295061

古代文学的鉴赏与当代文学的鉴赏有什么不同呢?其实,古代人与当代人说到底是一样的人,古代文学与当代文学说到底也是一样的文学,唯一的不同是,古人与我们是有距离的。因此,想要真正理解古人的诗文,就要“穿越”到他们眼前,贴近他们的脉搏心跳,感悟他们文字中的韵味。

穿越到古人身边,就要用那个时代的眼睛去看古人的诗文,先不要想标新立异之事,不踩古人的“雷点”才是第一位的。以我的观察,今人鉴赏古诗文,踩雷点的重灾区主要有3个:文体问题、意象问题、心境问题。

符合文体要求才叫“得体”

古代纯文学的地位很高,在形式上也很讲究,唐以后的纯文学系统基本上是围绕讲格律的近体诗构建的。古代的文体很丰富,不同的文体有不同的功能:骈文的功能与散文不同,小令的功能也与古风不同。比如,林黛玉与贾宝玉闹别扭时就写歌行,去见元春娘娘时就写五律——歌行与五律是不一样的,各有各的功能,要是反过来就不太对了。知道了这些讲究,再去看《红楼梦》就能看出更多的内涵;如果不了解歌行与五律的区别,林妹妹的小心思可能就要被粗心地错过了。

文体的功能是由文体的历史和文体的形式共同决定的,功能不同审美追求也不同。简单地说,距离音乐文学、民间文学越近,越需要使用地道的大白话,语言要平易自然,如果再能放达或风趣更好;雅化时间越长的,越要求典雅精致,就要用典故、讲对仗、调声律,要文绉绉才好;用律句或齐言的,讲究的是唯美、庄重;有拗句或杂言的,就要雄健、活泼。作品如果符合文体要求,叫作“得体”,如果不“得体”,恐怕就不是好作品了。

因此,评价古人作品之前,先要明确作者使用的是什么文体。如果作者写了一首小令,可以夸“自然、活泼”之类,但如果夸人家“用典深奥,学识渊博”,就近乎是在挖苦人了。又如,同样是写边塞诗,如果写的是歌行,不妨夸两句“豪迈、大气”,但如果写的是五律,就该夸“凝重、工致”了。同样,如果要批评别人,也要看清文体特点。对方写了一首五绝,非要批评“缺少家国情怀,叙事不完整”,对方作了一篇大赋,非要批评“不照顾广大读者需求,我一个字也看不懂”——这就属于没事找事了。此外,应用文与纯文学也有区别。就像曹丕所说,“奏议宜雅,书论宜理,铭诔尚实,辞赋欲丽”。

对于古人而言,用什么体裁写什么内容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,很少有人专门写书讨论文体的功能。他们的文体观念已经融会在作品之中,需要我们去观察、去总结。如果一开始觉得无从下手,可以先阅读钱志熙先生的《唐诗近体源流》,该书讨论了古代文体的核心——唐代近体诗的各种形式,阐述了它们的历史源流和主要的风格类型,是了解古代文体常识的普及教材。

“怎么写”比“写什么”更重要

今人看古代的作品,容易对一个意象表现出过分的激动。看见写青山白云,就说“优美清雅”,看见有琴有酒,就说“古典飘逸”,看见男女爱情,就说“深情含蓄”。其实,文学作品中的意象就像梦中的意象一样,固然是个人的,但都是某种心境的投射。同一个时代的人,接触的东西类似,写出来的意象也难免类似,诗人笔下的意象是强烈地受到时代影响的。

文学作品与“报菜名”的区别,就在于文学不仅要解决“写什么”,更重要的是解决“怎么写”的问题。遗憾的是,我们在阅读文学作品的时候,经常用“写什么”代替“怎么写”,在古代文学领域尤其严重。只谈“写什么”,其实唯一的原因就是看不懂,只能在文学的墙外打转。鉴赏一首诗,如果说来说去只说诗里有什么意象,那一定是不合格的,因为这样的鉴赏没有体会诗人感情的精微之处。

同样的意象,不同的人写,就会有不同的写法。同样是青山白云,王维写就是“清丽疏淡”,柳宗元写就是“雄奇幽僻”,不能一看柳宗元也写青山白云,就认为他与王维是一样的人;同样是有琴有酒,阮籍就是世外高人,白居易就是享受生活,不能看见弹琴喝酒,就断定白居易是学阮籍的;同样是灯红酒绿、萍水相逢,李商隐眉目间都透着深情,温庭筠就只是贪恋红尘色相,不能听温庭筠说几句漂亮话,就认为他与李商隐一样真挚。

古人“以诗取士”的传统就是用诗看人,在大家都写同一个题目的前提下,看每个人如何处理材料、使用语言,从细微之处看人格。诗人的心灵是通过“怎么写”浮现出来的,如果只纠结“写什么”,那是无法真正走进诗人内心的。

要树立“怎么写”的观念,推荐阅读李庆甲先生整理的《瀛奎律髓汇评》一书,该书汇集了纪昀与其他人对《瀛奎律髓》的评论,是一部颇有趣味的著作。纪昀针对《瀛奎律髓》中选录的唐宋律诗以及元代方回对这些作品的评论,展开了毫不客气的批评。这些批评虽然刻薄却不失幽默,颇具诗家手眼。除了纪昀,其他人也评点过《瀛奎律髓》,纪昀对比他早的人有回应,比他晚的人也对纪昀有回应。因此,看《瀛奎律髓汇评》就像看论坛回帖一样,看着诗学名家在一首诗下面“掐架”,会心一笑的同时也长了见识。

古人生平的“参照系统”

欣赏文学作品需要“知人论世”,了解作者生平、创作背景等内容。但是,古人的传记只会记载他哪年守选、哪年授校书郎、哪年迁翰林承旨……如果不清楚这些对古人的人生意味着什么,又如何了解古人的真实内心呢?现实往往是:他千辛万苦得到了一个自己很看重的职位,你却以为他只是当个“没有实权的小官”;他潦倒半生,有人给他半碗剩饭,你却以为他巴结权贵。带着这样的误解读古人的作品,就难免将作者的情绪表达理解错了、理解反了。

要清楚一件事对一个人意味着什么,最好还是在同时代有可比性的人之间进行对比。以李商隐为例,他26岁才中进士,能不能断言他的科举生涯很不顺利呢?不能直接这么说——当时的俗语是“五十少进士,三十老明经”,说明50岁中进士还算年轻的。由此可以猜想,26岁中进士也许已经是一种幸运了。但是,同时代的说法也可能有夸张、有偏差,所以还要继续考证。李商隐在中进士的同年就获得校书郎职位,与他同龄的诗人李群玉则是在17年后才获得的。可以说,李商隐在同龄人中已经非常幸运了,他没有理由比别人更为苦恼。

要做这样的比较,一开始的确不太容易,毕竟古人离我们太过遥远,缺乏最起码的参照系统。要想解决这个问题,可以阅读赖瑞和先生的《唐代基层文官》《唐代中层文官》《唐代高层文官》三部曲,这三部书勾勒了唐代精英士人可能的人生轨迹,给古人的仕宦常识提供了一个坚实的落脚点。

所谓“文史不分家”,并不是用历史代替文学,将文学的外围当成文学本身,而是站在历史研究的肩膀上,深入到宏大历史叙述不能到达的角落,去理解个体生命的历史,恰如其分地解读古人在创作时的心境,感知他的喜悦与痛苦,既不虚化,也不拔高。

想要理解古诗文,就不能把古诗文当作“古诗文”,而是要尽最大努力穿越到作者所在的时代,用审视文学的眼光审视古人创造的文学。所谓“修辞立其诚”,古诗文的鉴赏,或者说文学的鉴赏,归根结底还是在考验读书人的真诚。